今天心血来潮尝试登陆新浪博客,竟然给我成功登陆并找到我 2010 年开始着手写的短篇小说。
故事围绕着一个男子在一个虚构的地域展开一段家庭的风波,他的梦境应验了他的悲剧人生。
由于全文版权已归当年的出版公司所有,而且我的硬盘早已损坏,所以仅剩于新浪博客发布试读版的内容。
第三章 · 风影
六十年了,这里都没有变。每年的这个时候,稻田刚刚披上绿彩,柔软得像是地面上的一大片毛毯。乡村里的风总在这个时候吹得特别的凉,艳阳不必说,早就就在天空中挂着,晒褪了门旁对联的红色。今天苏家的板屋,已经被工人拆了,他们说以前的板屋木片很好质感,可以卖钱。说罢,苏家的屋子曾经是我们村里一个时代的象征,要追寻苏家的人、事和物都要从整条村子里发掘,说不定,在巷口的河堤。我看着屋子被夷平的空间,光鲜此时变得格外炽热,婆娑起舞的稻草依然继续为赶不上时代变化的景物在唏嘘。当然这个情景我看了也掉下了眼泪。
刮风的夜晚,巷口祠堂里的烟是缓的慢飘散的。 我是昨夜回到我的家乡吉兰的。虽然说是回到家乡,但我似乎也没有离开过,应该说我是离开了,可是没有忘记过这里的一草一木,我的心还在这里的。路过了祠堂就是苏家的老屋,已经被警示带围封。不得不提提苏老爷,本名苏壵,是吉兰这里黑白两道混得开的米商。苏老爷一脸江湖杀气的模样,他抓胡子的瞬间,所有牛鬼蛇神都回避。厉害的是,苏老爷在殖民时期包过米粮经商权,当时还被本地人大骂走狗,还在出门的时候被小孩砸过石头,砸中后脑昏迷数天,大难不死。后来,那小孩被军方抓走了,听说当时的那家人彻底消失在吉兰,也没有人敢再过问。不过倒头来苏老爷还是被他的家人害惨。
说实在的,我和苏家有着密切的关系。 苏老爷其实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政康,最终接管了米行。第二儿子,是后来才浮面的偌融。偌融是杜嫂的儿子,杜嫂是苏家多年的管家,这么一说就知道苏老爷也是俗人一名。正当偌融在苏家长大,杜嫂能够当上那么久的“管家”, 就知道杜嫂的每一步,都在杜嫂部署当中,杜嫂一心想夺得苏家的米行。
第二天,午饭之后,出去看了几个朋友;来日也照样。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,单是老了些;年轻人都回流乡下,现在都在忙丰收,唯我们这些老的就坐在村口的茶餐室喝着咖啡,抽着烟。待到了星期六,碰着清明节大日子,我老早就在门口拿了报纸佬派来的报纸,坐在客厅抽着烟,看新闻。昨晚,我杀了屋后鸡寮最后一只阉鸡,买了带皮的肥猪肉,用心慢慢在洗,沸水细细在滚,乡下人臂膊总是特别麻利,要把带上坟场的祭品都准备好。我们这些老一辈的,多数在五更天就爬起床起来, 纸扎物的封条还没写,我走到神台抽屉拿出了油性的黑笔,写了几条。 写着当儿, 我想起沙发旁边的那袋,偌融的。 年年如此,只要是祭死人之类的忌日就少不了偌融的一份 —— 今年亦如此。
天色愈亮了,坟场多了人烟,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,将吉兰的华人义山填了和谐的气氛。我回家后,把偌融的纸扎和祭品等拿齐了,顶着艳阳从村尾,走到村口苏家去。 夷为平地的苏家大屋,有着一些破烂的古董,偶然被我发现偌融的照片,完好无缺,只是被岁月腐蚀,发黄了一些。我在偌融短期的天井处,把杂物推开,在那里拜祭他。拜祭的当儿,我的心情每一年都如此沉重,今年更加沉重,因为房子被夷为平地,我才可以看见以前苏家的内侧,以前常年封锁的房子也映得光明,曾经这里死过多少苏家的人,我都无法忘记,唯独偌融我不能,我们的恩怨,在光年辗转之下烙印在吉兰村里。
拜祭的当儿,我重拾了很多回忆。况且,一直到昨天听见胡姬在福利老人院去世的事,也就使我不能安住。 那年我才十六岁,我家族做马来风筝糊口的,我们家的风筝手工精致,用料高品质,当地很多居民都是在我这里买风筝,尤其是在收割的季节,气疯的季节都是旺季,人们的生活和娱乐离不开风筝。偌融只是苏管家的儿子,我们是那个时代有书读的人。在吉兰村口多走几里,就是河堤,每天上课都要去乘船去上课。那天偌融走出来,就在河边遇见他;而且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我的方向,是向我这里走来的,也对要乘船上学,步走来能走去哪里呢?他似乎有点儿不高兴。
“今天大清早怎么乌云盖顶?”我先这样问。
“没什么,我妈因为政康犯错在全家人早餐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巴掌。”
“说吧,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? ”他红肿的眼睛忽然凶狠的盯着我望。
我不知道他的用意, 结果他没理会我就上船去了。
我们同年,也只有一班,一整天在学校他都没搭理我。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。当时,我们没有特别喜欢的女生,能上学的女生也不多。不知道为什么,偌融就是一副女孩儿的德性。他能言善辩,但也很脆弱,薄弱得被人说两句就认为自己犯下滔天大罪。我就喜欢他这种委婉的性格,不如我直率,所以在学校内任何事情,我都会站在他的前面帮他出头。
我很高兴,一见他的看着我的,就莫名其妙高兴起来,比在学校里获得老师夸赞开心得多了。对于谁是谁非,偌融是向来毫不介意的;但是这次,偌融纳闷地记住清早的那一巴掌,莫非他冤枉至极?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,想了一些好听的话坐在他的旁边说说。
“算了吧,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妈的处境!”
他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哎呀,你也其实也了解你的。说不定他今晚会安慰你呢!”
“政康!……不问自取了柜台的钱,买了香烟。他把香烟躲进我的房里。我妈先发现柜台的钱不见,再发现房里的那包香烟,诬赖是我! ” 说罢,他又哭了起来。
“唉唉,你怎么知道是他?”我都说不是我了,苏家还会有谁?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一个有点迟钝加蠢笨的人,什么踌躇,说什么好听的话,都挡不住他一句。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,“可是,……现在,你还能怎样 ……。等你妈今晚心情好一些你再慎重说其实你没错, 可是话说,他放香烟在你的房间,你不知道吗?” 话说才说完,我就发现我的话激起了他什么怒气, 我乘他来不及紧接的问,匆匆的逃到河堤去等船回家。回到家中,心里很觉得不是味道。我在想,我那句问话似乎没有为他立场着想。他大约因为在别人低头卑微生存的时候,感到自己的身世可怜了,可能杜嫂开始骗他说他父亲早已死了,因为杜嫂一斤苏家工作就和苏老爷发生了关系,因为苏老爷定时暗地里给她奉养的钱,摆着就是封口费。杜嫂为了糊口求存,当然忍气吞声活了过来,成大事当然要部署长远的计划,自然自然地编了个谎言说偌融的父亲再初孕期间已病死,所以偌融从小就被灌输这种谎言成了一种刻板概念,不曾怀疑自己的身世,不会猜疑苏家所有成员跟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关系。可是自从投钱买香烟这事情的发生倒有了更深一层的意思。正因此事,说明了政康开始进入了少年成长的叛逆阶段,而杜嫂责备偌融,则是我当时摸不清头脑的举动。但后来我长大了在想会这件事,发现杜嫂的举动证明他开始实行抢米行的计划了。其实杜嫂本身并没有什么深意义,她只是特别能干,这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生存,做的了管家的女人都特别能干,所以苏家上下大小等琐碎的事物都难不倒杜嫂,而我总爱对偌融那个“不是”他家的家庭推敲,可能我在心里就是那么爱他,就是想要保护他意愿,多过愿意看任何女生多一眼。更何况他家有那么多理不尽的纠结,即使发生什么事,我也应该要知道,因为偌融,其他人跟我就开始了被我推敲的关系。
但是后来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。因为杜嫂从来就不会责备偌融。偌融从小乖巧懂事,远比他大一年的“哥哥”——政康,这个没名字听起来文质彬彬事实上却是个败家流氓好上百倍。到了那晚上,还是会忽然回忆起来,就是怀着一种不祥的豫感,在那些炙热的季节里,躲在闷荒的高脚屋里, 那种不祥的氛围一直围绕我的脑海,就是说不清。不如就算了,明天去学校排长队捧一碗红豆冰逗回他,可要是他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呢?明日怎么开话题,见面会不会稍微尴尬?躺在床上,算了,明天还是会来。
我知道“不祥”就是会出事,隔天起,每天大清早出门去河堤的时候,我看见杜嫂向马来妇女买一小束葛东叶。期初我还以为杜嫂买些清凉草药,给偌融煮凉茶,因为分量不多,所以之后我都借故问偌融 :
“你妈今天没给你带凉茶吗?”
“什么凉茶,苏家多久没有罗汉果了你知道吗?”他一脸抱怨和愕然。
后来我深深怀疑,才发现果然,吉兰即将出大事。就在那段期间的下午,偌融说难得杜嫂不在家,说什么去稻田打点放药赶米虫。就是那个下午,玫瑰出门去踹麻将,苏老爷和家里的两个新聘用的佣人都去米行帮忙搬运批发出去的米,政康更不知道跑去哪儿了,正是这个时候,我做弄了偌融。
我说我们玩游戏,不过要把眼睛蒙上,走上楼,再找我躲在哪里。印象中,苏家楼上的房门基本都反锁上了,唯独是偌融和杜嫂的房间是没有锁的,于是我躲进了偌融的房间。玩这个游戏,我是有目的的。我喜欢偌融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,在村里,偌融跟女生都特别好谈,而且什么话题都聊得来,可是他就是没有交往女朋友。我借故试探他。我承认我当时用我的下体思考了感情。
我躲在门后,心情很急迫也很紧张,欲望把汗水挤出了额头,似乎我的行动有关系。试望门外,偌融正好来了,他真的听话的,没有把布拆开,走着过来他的房间。
“在楼上你是躲不了的!”他大喊完之后,走进了房间。
我急速把门推关上了锁,从背后抱着偌融。他来不及伸手拉开捆在眼睛的那条手帕,就被我抓着,他一大喊的当儿,我和他接吻了。我把舌头伸进去他的嘴巴,他的头缩不了去后方左右转动这头,嘴巴依然被我咬着了。不上十秒,他就没有反抗了,他终止了一切的撕摩拉扯,他奋力抽起的血筋像也沉回去皮肉之下,我順过手去吧手帕扯开,他没有睁开眼睛,被我环抱着,我把他抛了上床。
慢慢,我没有用力。
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,这宗惊慌的感觉却让我觉得有一种我们其实即将分隔的事。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,要来的,还是会来。仰仗我自己的“说不清”的宽慰,心地已经渐渐轻松,我穿上裤子,离开了若依然躺在床上的偌融。离开苏家偶然之间,还似乎有些负疚,跑到稻田去。
我看见杜嫂神色鬼祟慌张,似乎比我还要紧,从稻田拿了两瓶褐色的液体。我偷偷紧随在尾,看着她那会苏家。后来,我向卖葛东叶的马来妇女询问葛东叶的事,发现是一种让人上瘾的麻醉剂,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杜嫂的举动,事隔良久我还是憋不住问偌融。“你妈给你喝什么?有凉茶吗?”他对我的好感好像增加了,可是这样的疑问令他觉得另有别意。“凉茶从来都不是我妈在煮,厨房的事都有佣人丽婶在。你干嘛那么想喝凉茶?”当临放学的时候,政康在学校整个人吐白泡抽倒在地,我们围观。他的样子似乎像是多久没睡觉,整个人消瘦不见任何血色,死死握着那瓶跟杜嫂拿过的液体相似,后来我推敲的个冻水是给政康的没错。事情发生之后,我拉着偌融立刻离开人群。
那天晚饭之后,我借故跑去苏家,到偌融房间去温习功课。
“政康现在怎么样了?”
“他在医院。”我没有答话了。
后来苏老爷把全家人召集在大厅,除了我和偌融在楼上,因为偌融本来就不牵涉他们家事,不过我们在楼梯口窥探大厅大声的一切事物。政康跪在中央,苏老爷坐在会客的大桌旁,玫瑰捏着眼睛看着政康,杜妈则站在后方的神位旁边,低着头。苏老爷抽完一根烟,从桌旁的大柜子拿了粗大的藤鞭,等大双眼盯着面无血色的政康。
苏老爷大喝:“你说,你在哪弄来的葛东水?”
“我不知道!我不知道!每天早上出门之前,都会放在我的脚踏车的篮子里。” 苏老爷火遮眼,什么也听不下去,握紧藤鞭往政康的背后狂抽!事后,政康依然跪在大厅嚎啕大哭。苏老爷、玫瑰和杜嫂都上了苏老爷的房间。
“这是家法伺候。很久都没有看法这样的情形了。”偌融轻声说道。我盯着政康望,没有搭理。偌融拉着我的手进了房间。
打雷了,也下起大雨来。苏老爷他们仨人在房里久久都没有出来。偌融说,可能还要等雨停他们才可以商讨完毕。下着雨我也急不着要回家。偌融赤着身体去把房门锁上。“那个… … ”雨夜早已笼罩了整个村子。人们都在灯下歇息,唯独苏家的“大事”正在展开,虽然窗口关紧,但窗外的雨下得很凶。我们在这样的夜晚正式发生了第一次进入的事,这次他自愿了,我们都成为了一队情侣。事后,我们裸着身体躺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旁。我们没有说话,可是我在想,这杜嫂存着什么居心毒害政康,那个被人们精神上遗弃的废物,先前还投钱买香烟。没想到杜嫂可能会拿着政康抽烟变成染毒来制造混乱。每天早上杜嫂是第一个打开苏家大门的人,所以葛东水的来历,杜嫂硬着嘴巴说不知道。从幸灾乐祸的角度看来,只要杜嫂有在,政康也时日无多。但是为了偌融,我什么都不可以拆穿。事情还未被时间打扫得干净,恐怕事情还会蔓延,因为政康向来意志薄弱,还是摆脱不了毒瘾。我和偌融的关系更好更密切,这是肯定的。
两年后,村里里搬来一个女孩。她叫胡姬。
她是玫瑰的侄女,跟家人搬来吉兰谋生,年龄跟我们相差不大。她常常跑去苏家陪玫瑰,因为政康嗜毒被送去了戒毒所,怕玫瑰寂寞所以才来的;不过玫瑰根本都不怕寂寞,有点在手袋里晃,就不会寂寞。然而,偌融经常跑来我的屋后学制作风筝,也在我家打起工来了。他有一双巧手,随便学学都比我的画工和拗竹藤等的功夫来得强。我爸很喜欢偌融,当然我会很开心。对于胡姬这个女的,我要把他的事情写出来。他来到吉兰之后,跟她姑姑玫瑰整天混在一块,过少奶奶的生活,空就踹麻将,任何女生该懂得功夫,她都不懂!我知道的是,她是一个很纠结的女生。
我和她相识,但不熟。她喜欢我,很喜欢,就是明知道我不可能娶她,她最终中死心踏地爱着我。 悠然记得那个晚上是偌融的生日,我爸给我们发了薪,偌融在家一顿晚饭我们去巷口的茶室大喝。反正就算醉,也是几步路。我先陪偌融回苏家。不久,我应该是醉晕在苏家门口。胡姬应该和家人在苏家聊。她看见偌融回家被杜嫂骂着上楼也想我会和他一块。她冲出门口见状,就把我搀扶起来。她先陪我走,可是回的是她的家。在我意识模糊之下,我是躺在在床上,胡姬解开了我所有衣物,伸手抚摸我赤裸的身躯,她把我的内裤脱下之后开始抚摸我的下体。酒后,最容易闹事。那次我不知道他跟我的那次,那是她的第几次,不过感觉上她的动作很麻利,如果是第一次,她就是处女失身,反正是她要的。后来,她告诉我怀孕了,他好怕被人知道,她说绝对不可以打掉,可是要怎么办?那一次的意外,竟然得了收获,可是那个收获,我命运开始转折。
孽缘的有无,我不知道;然而在现世,我相信恶缘,没有谁对谁错,只有命运弄人。我静静听着窗外作响的雨声,想起两年前的和偌融一起的那个夜晚,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。 如果今晚的事情给偌融知道,偌融不会原谅我,还是不会原谅胡姬,这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。
那个晚上,我觉得我做错了一切。先前所见所闻的杜妈的半生事迹为偌融铺的路那些碎片,至此也联成一片了。我决定带着偌融离开这个地方,我知道偌融诗歌生活简单的人,时刻他的内心不简单,我想到的我觉得他早就预料,可是没有去干涉任何人的决定,因为就算杜嫂当时毒害政康,偌融知道这一切也都为了他。偌融知道胡姬爱缠着我,如果我向偌融坦白我跟胡姬发生了,现在胡姬还告诉我还有了孩子,他会做出傻事的,可能对他自己,可能对我,也可能对胡姬。
很快的就到年末,那是胡姬陷害我之后的第二个月,今年是十二月三十一日,我很担心胡姬的小腹鼓胀起来,我已经走投无路,去找偌融,我说我要离开吉兰去首都工作,要么他也跟去,要么我们就再也不会再联络了。偌融知道事发突然,大知道我一定是有些什么事情的。
“无论发生什么事,我都会站在你这里的。你那么急着离开,你爸爸没反对?还是你跟你爸为了什么吵了么?”
“我只是想离开乡下,换换环境”
“可是也用不着那么急吧?”
“算了,你要就跟;不要的话,就留在这里一世人都做风筝。”
我最后那句喊话有点大声,被杜嫂听见了。杜嫂知道偌融会被城市的步伐动摇,她知道偌融不是要呆在乡下干活儿的那种孩子,可是为了她千辛万苦要抢来的米行,看来她誓死都要偌融在苏家争一口气。那天之后,杜嫂一直找很多琐碎事务要偌融帮忙打理,借故不要给偌融空闲的时间。我不想张扬,隔天下午去传了纸条给偌融,深夜就要出发,不许通知任何人。其实我知道我的行动很不负责任,我没有办法,我根本没有选择,没有出路。像偌融他可以把所有事情埋在心里,不开一句口,做一个安分耐劳的人,我丢下他远比丢下胡姬和孩子来得残酷!
隔天深夜,我买通了比较信得过的牛叔, 他白天在米行抗米,晚上就做船夫,因为他不多事,所以我找他深夜开船,只要可以离开吉兰,所有的事情就与我们无关,偌融可以过他要的生活,我可以照顾他。 我等了一会儿,偌融按时赶到河堤。可是,没多久杜嫂却也追到了河堤。偌融不曾违杜嫂所言,可是这次偌融为了我离家出走,杜嫂当然气愤。偌融在河堤,表明了和我的关系,杜嫂寡言直哭,在偌融准备转过头准备上船的时候,杜嫂给偌融用力地扇了一个耳光。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,杜嫂随手捡起靠在行李旁边的雨伞,猛抽偌融的脚,没两下雨伞都被折断了。偌融没有反抗,忽然静缓缓跪在河堤旁的石灰路,哭着。船夫牛叔在整个过程傻了眼,只在旁边默不吭声边摇着头。我更是深深内疚我的过错,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。偌融知道杜嫂为他要米行,偌融也希望跟我离开,他不想在吉兰继续纠缠,站了起来,拖着行李跨上了船。牛叔没有办法,只好开船,送我们到对岸的小镇。杜嫂兀自蹲在河堤大哭,那是我第一次,偌融第一次看杜嫂站在崩溃的边缘嚎啕大哭 ....
第十二章 · 寂山
我独自来到西岸的边界, 听说那里是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线。心愿未了的冤魂都会化身成梅花鹿,在西岸的幽谷下喂足自己摧残的灵魂,才能奔向夕阳幻灭轮回,重生。
在迷幻的渊谷,夕阳的彩霞只有上百年才会显现一次。等待转世的鹿群满山缠绕,只有西岸最终点的山峰才能看见喷薄红日的第一道光。那座山屹立在我的面前,根本看不见山的顶端,只看见山脚下一个被青苔腐蚀牌匾,干透了乌红的血迹,勾成迷糊的两个字 —— 寂山。
沿途跋涉,只有我是实在的个体,同时我能感受鹿群的形声,它们和我擦身飞驰,却只有一股冰冷有力的气体冲击着我。林间的树叶是黑色的,可是它们在寒风中狂舞娑婆,都不像是枯叶。山脚下的入口处特别干净,却不见任何人烟来往。
走进了一条羊肠小径,顿时眼前一片漆黑,双脚不听使唤地往前急促行走,是颠簸但却不感到倾斜,只是心中不安的的往前进,我边走边伸处双手,我的手摸不到手的存在,直觉中我把手往身体一拍,我摸不到身体,但是我依然是一个实在的个体。我在移动中紧张,但是急躁的心情使我的脚步加速。我没有退后的选择。急速的脚步让我听见风挂起身旁枝叶沙沙地摇曳,证明我还在山里。
我在不经意安心之下,脚步出奇放缓,但是还在跋涉。突然,我想起离开。要是我真的无法离开这个地方, 我就是无法出去,离开这个迷雾树林,一生一世无法再见的那些人,那些曾经尝尽的情欲苦痛,都只会变成回忆留在在尘世纠缠,我就会被囚禁在这里,可能也就一直走走向这座似乎没有巅峰的寂山。
想起这些,我的脚步再度放缓,我想起那些曾经受过的委屈, 曾经亏欠我,和我亏欠的人们,我没有留下任何音讯就离开,我亲爱的家人,我来不及说我爱他们。我的回忆在此浮现, 越想越难过,脚步又渐渐放缓,慢慢一步一步走着。
我的眼泪掉出顽强的眼眶。
每一滴泪就像是萤火虫闪烁般滑下,微弱的光划破了死寂的黑暗。那瞬间, 我看见了周遭黑色的树,不远处还是有鹿茸的踪影,或许我还在登山的途中。
后来,一鸣钟声敲响,我听见一群飞鸟拍打翅膀从林中飞离的响声。不远处有女人的声音。我很好奇, 她们在哼着什么? 她们的声音和虫鸣,知了的叫声何等合拍, 我在紧张寂寞徒步的片刻感到一丝和谐。我忘了走了多久,我也没有在乎我走了多久,只是那群女人的声音离我很近, 似乎又离我很远。
光。
那一闪,光。
它细细划过我的上方,那闪光很快地划过,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划过。
我回过神来的时候,我的脚步已经停住, 我在黑暗中静止, 之前什么声音和意境都像梦一般幻灭。只是听见急流的水声。那一条河在我揉搓双眼之后浮现, 就像一般的森林有河流一般平常, 只是这里都没有光,我觉得我看见的一切,就是我感受到的一切,我忘了眼睛。
河水缓缓的浮动,但却泛出无比急流的水声,真的就像大团大团洁白的水花拍打着。究竟我的感觉是真的, 还是我听见的声音是真的?
女人又在次亮起了歌喉, 吱吱呀呀的哼着歌,原来她们在对岸。
我不敢前进,也没有办法前进,我站在原地看见对岸的女人,潜意识告诉我只有一个女人。这么一想, 歌声被我中断了。 我感觉到有人使劲儿拉着我的手腕,在我来不及挣扎的时候,瞬间的我已经在对岸。我没有办法回头张望,只是听见河水的声音在我的后方。
我抬头一看, 是黑色的天空, 其实是一片漆黑, 但是我在漆黑的一片我感受到一种宽敞的空间感。我往下眺望是一群梅花鹿在拒绝草枝的黑色草原。我看到,这次我全都看到,是黑暗给了我完整的躯体。
我的好奇心要我回头张望那片黑色的迷雾森林,背后猛烈的阳光把黑暗迅速刮破,这次我很自然的转过身体,森林已经没有了,剩下一片洁白的墙壁。墙上出奇的沾有一抹污迹, 我伸出手,看见了原本躯体的存在,触摸着那堆痕迹,他有颜色,是血红色。
不知道哪来的两个小僧冲着奔,猛撞了我。
笑着喊 “哥哥,快跟过来!”
看着他们天真活泼的脸蛋,我也没有顾忌些什么,跟着跑去。
沿着白色的墙壁旁的小径走去,一边是墙壁另一边就是悬崖,小僧麻利的奔跑着,我捏一把冷汗,缓缓的冒着汗走着。
墙壁末端就是拐弯处,哪里的天空布满秃鹰,乌云密布,雷电交加,往下看就是刚才路过的黑色树林,接近这所寺院的空地正是梅花鹿的栖息地。哪一个空间就只有黑灰色,凡是在那个空间活动的体态,都变得格外暗淡。
这时, ......